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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hững bí ẩn cổ điển của tòa nhà đỏ (Tất cả) - 1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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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ập nhật thời gian: 2024-12-01 05:32:27

  



第三十二回 吾心颦颦




宝玉在她樱唇上吻了一下,温温柔柔地唤道:“好娘子。”

袭人只觉耳膜发麻,心中再无他求,便将那矜持尽弃,说出淫话来让宝玉快活:“奴家嫩嫩的花心子,不正被你的大棒头压在下边么?嗳……就……就是那儿哩,快被你揉碎了呢,嗳……好……好酸……嗳呀……”嘴里浪着,下边还轻拆玉股,把那幽深处的花心儿来就公子的龟头。

宝玉身心皆畅,哼道:“姐姐今晚最好。”当下大开大合狂野耸弄,清腻的花蜜因被肉棒來回的肆虐,早成了粘黏的白浊。

袭人如痴如醉,早将寻汗巾儿的事丢到了九霄云外,阴中蚌汁如泉涌出,把床单被褥粘了东一块西一块,又捱了数十抽,花心子渐渐麻硬,突一下被宝玉揉得狠了,蕊口绽开,咬着被头娇哼一声,心甜意洽地搂住公子丢了。

宝玉只觉滑浆涂杵,茎首微麻,心知俏丫头已被自已搞丢了,却依旧勇猛如初,不一会又搅得她美意连连。

袭人也极眷恋,却见天色渐明,深恐有谁醒来撞见,打算再陪公子草草玩一回即罢,当下做出许多娇姿艳态,只想快快哄出他的精来,谁知直到泄意又生,仍不见宝玉有那要射的意思,不禁有点急了,娇声道:“我的好二爷,怎么还…

还不出来?天都快亮了,要是别人起床看见,我可就死了。“宝玉素来不能耐久,但因昨天才跟凤姐胡闹了一个下午,加之周身气脉已跟胸口的灵通宝玉交汇融通,此番竟格外持久。

袭人香汗淋漓,抓着锦被拚命死忍,只想等公子精来一起对丢,怎奈阴中快美如潮,苦苦捱了数十下,魂一荡霎又地丢了一回,而宝玉却依然坚固不泄,玉面潘安涨成了红脸关公,只一味狠插疾刺。

袭人阴内已如泥淖,却片刻缓不过来,挨了许久,花心又渐酥麻起来,心中骇然,只怕过不百十抽,便得再死一回,她极少见宝玉这么勇猛过,慌得底下娇呼道:“我的爷,还没有要来的意思么?”

宝玉点点头,粗着脖子道:“好姐姐,你再浪一点,定能将它哄出来。”

袭人娇白宝玉一眼,大嗔道:“人家都快成荡妇了,你却还嫌不够浪?”生怕又要比公子先丢,无奈间只好抛开羞涩,将玉腿往两边大大劈开,自已用双手高高擎着,摆了个最令宝玉着迷的姿势,口中又流出些往日不肯的娇声涩语,低低媚诱道:“袭人又要丢了,这次爷也陪人家一块来好不好?”

宝玉也知时间紧迫,心急之下,那精更不能泄出,疾刺之下,但听袭人娇哼一声,已是丢得花容失色。

待袭人丢过第三回,宝玉又努力了许久,却越发不见动静,但听身下娇婢连连讨饶:“真不行了,若是再丢,袭人可就死啦。”

宝玉转首望向窗子,见外边已是微微发白,无奈之下,只好拔杵退出,望着自已那包满白浆的大肉棒,垂头丧气道:“真是奇怪,今回竟这般难出,暂且作罢,晚上再说吧。”

袭人连丢三次,百骸俱散,心满意足,却怕宝玉憋得难过,晕着脸想了好一会,终下了决心,樱唇凑到他耳心细如蚊声道:“要不人家用……用嘴帮……帮你弄出来?”话还没说完,雪白的脖子便已染红了。

宝玉已享受过凤姐与秦钟的嘴,却还从来没有尝过袭人的,虽然曾经求过几回,却始终不得玉人点头,如今听她自已要送上门来,心中顿时大喜,吻了又吻她的玉颊,道:“果然是我的好娘子。”

袭人为己解羞道:“今回若不给,日后你定是还要闹的。”寻来汗巾将宝玉那巍巍颤颤的大肉棒细细拭净,柔荑扶着,慢慢俯下玉首,樱唇轻启,软软地噙住了那红油油的大蘑菇。

宝玉终于如愿以偿,深深地吸了口气,想到自已最腌脏的东西触到了这美婢最矜持的地方,整条脊骨都麻了。

袭人的“口技”虽然远不如凤姐与秦钟,舌儿不够灵巧,吞得也不够深,牙齿还不时地刮人,但其脸上那娇娇怯怯又羞不可奈的神情,却叫宝玉美到天外去了。

不过盏茶光景,宝玉已觉有些要射的意思,扶着袭人的头低哼道:“姐姐且套快些,再往深处含一点,方才更妙哩。”

袭人娇白了公子一眼,含糊不清道:“规矩这么多,求别人弄去。”却真的依他所教,玉首一浮一沉地快了些许,又将樱唇尽力往肉棒根部套去。

宝玉龟头前端顶到她深喉处的娇嫩之物,只觉奇软异滑,实在美不可言,马眼张翕起来,射意已是迫在眉睫。

正于要紧关头,忽听得屋外“哐啷”一声,不知是谁碰倒了脸盆,吓得袭人慌忙吐出宝玉的肉棒,手足无措地伏于他腿间,哪敢再动一下。

只听大丫鬟碧痕骂道:“死丫头,一大早就毛手毛脚的,吵醒了宝玉,瞧我不扎你!”原来外边已有人起床了。

袭人慌了起来,对宝玉央道:“好二爷,且放袭人走吧,今晚你想怎么便怎样好么?她们不定就进来的,晴雯也差不多该醒了。”

宝玉虽然箭在弦上,憋得万分难过,但别人他可不在乎,对晴雯却是万万不能,只好点了点头。

屋外声音越来越杂,袭人再不敢呆在宝玉床上,草草整了衣裳,帮宝玉拢好被子,又在他额头甜甜地亲一下,才蹑手蹑足地溜回自已的床上去。

两人躺着各自迷乱,忽听晴雯在那边床冷笑道:“这般瞒神弄鬼的算什么!

做便做了却又怕人知,来来去去的岂不嫌累?“袭人一听,便知刚才的荒唐被睛雯发觉了,心中亦惊亦羞,却又隐隐夹着一丝喜悦。

宝玉却如五雷贯顶,吓得目瞪口呆,哪敢吭气半声,心中好生后悔起来,躲在被窝里自怨自艾了许久,终抵不过那极度的困倦,昏昏沉沉地睡去了。

************白玄横躺在床上,两眼巴巴地望着屋梁,心中百无聊赖,虽外边阳光明媚,他却只能呆在房间里,因为他前夜才捱了一剑,身受“重伤”,此刻总不能活蹦乱跳地到处去吧。

他摸摸胸口,一点不适的感觉也没有,心里得意起来,忖道:“凤凰涅磐大法果然非同凡响,我只不过略得皮毛,竟然就有这等奇效,待他日大功告成,那还不是天下无敌!”

想到此处,意气风发,怕外边有人听见,只咧着嘴无声笑笑,手臂忽搁着被中一物,便摸了出来,却是一柄蟒皮短匕,双手握住往两边一分,只听“铮”的一丝悦耳金鸣,刃部已脱鞘而出,昏暗的屋内刹那晃起一道冷入骨髓的幽光,犹如春水清冽,又似美人眸凝,不正是他从“午夜淫烟”满连手里夺来的那柄绝世名刃——美人眸。

白玄轻吟道:“如我美人星眸冷,任你铁汉肝肠断……肝肠断……”摘了根头发,对着刃口一下下吹去,果真是吹发可断,转眼两指间的头发只剩下短短一截,心神也随之飘荡遥远,情不自禁忆起两年前遇见的那个天仙来……。

他正把玩得如痴如醉,忽听有人敲门,接着听见殷琳那动听的声音:“阿玄,你醒了么?”

白玄慌忙将刃还鞘,复塞回被中,又躺正身子,扯好被单盖了,才应道:“早醒了,快进来。”

殷琳推门进来,走至床边,身子微倾,去瞧他的气色,关切道:“怎样了?

阿竹说你也不肯让他帮你换药。“白玄一见到她就觉开心,笑道:”我都说没扎到要害,已经快好了。“

殷琳道:“但他们说你流了好多血哩,让我瞧瞧伤口,别发炎了还不知。”

见白玄僵着不动,以为他仍是害臊,自个的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,立道:“好,我再不睬你了,让你自生自灭好啦。”转身就走。

白玄忙拉住她的手腕,道:“不换药,就不能陪我聊聊天么?在这屋子躺了两天,都快闷死我啦。”

殷琳道:“不乖便不陪你。”说了这话,脸已微微发晕,目光转落到白玄捉着她玉腕的那只手上。

白玄脸上一热,赶忙松手,心中急寻话题,瞧见她脸上略有倦色,便笑道:“昨晚太热了,睡不着觉是么?”

殷琳摇摇头道:“到天快亮时才睡了一会,不过不是因为天气热,而是…”

说到这,神情竟似有一丝悸色。

白玄一怔,问道:“而是什么?”

殷琳道:“昨晚我和爹娘从东太师府回来,碰上了那个采花大盗。”

白玄忘乎所以地猛坐起来,道:“有没有捉住他?”他对自已的师父有十足的信心,何况还有个出自武林名门的师娘在一起,心料那采花大盗十有八九难以逃掉。

殷琳瞧瞧他,却道:“你坐起来干嘛?动作还这么快,小心伤口呀。”

白玄忙做状捂住胸口,道:“睡得背都麻了,你就让我坐一会吧。”

殷琳将枕头竖起,垫在床栏让他靠着,道:“不但没有捉住他,而且爹和娘两人联手,竟也不是他的对手。”

白玄大讶道:“区区一个采花盗,能有这么利害?”要知他师父的伏虎拳,可是被少林罗汉堂圣僧了空赞誉为“近千年来伏虎拳第二人”的。

殷琳忧心忡忡接道:“娘好象还吃了点亏,回来后便有些神不守舍的,爹问她伤着哪儿了,她却总说没有。”

白玄“啊”地一声,道:“怎么没人来告诉我?我这就瞧瞧师娘去。”立时就要下床,原来林慧嫱平日极痛爱他这个徒儿,待若半个儿子,因此他自是十分着急。

殷琳见白玄甚是担心她娘,眼中微露出一丝欢喜之色,却按住他道:“不急这一刻,你身上有伤哩,娘现在又没什么不好,你听我说后边的事。”

白玄这才作罢,听殷琳道:“虽然爹和娘没能擒下那采花盗,却总算阻了他一会,之后东太师府宴罢的各路群雄就赶到了,其中有几个是昨天来过这里的,对了,那个武当派的冷然你还记得吗?”

白玄一听冷然这名,便绷了脸道:“怎么不记得,当今江湖上最红的十大少侠之一呗。”

殷琳却神出望外,也没注意白玄的神情,接道:“幸好围剿的人当中有他,否则昨夜不知多少人要折在那采花盗的手上。”

白玄见殷琳此际神情,便如昨日看那冷然的神情一模一样,心里想她何曾对我如此过?顿如打翻了醋坛子,满怀皆酸,冷冷道:“难道那采花盗叫他捉住了?”

殷琳又摇摇头,道:“那些人皆是名镇一方的高手,十来个一齐围攻那采花盗,却还是拿不住他,到后来,他脱不了身,便使出一样十分邪门的功夫,身形快得惊人,竟一拳将东海龙宫的万寿相田冠打死了。”

白玄越听越惊,一时淡了醋意,骇道:“传说那万寿相田冠的龟甲神通刀枪不入,比少林铁布衫还要略强一些,竟然一拳就被打死了?”顿了一下又问:“最后怎样?又被他逃掉了?”

殷琳道:“听说他被冷然和东太师府的大总管汪笑山紧追不舍,情急之下,竟逃入皇宫里去了,如今是死是活,到此刻仍无消息。”

白玄喃喃道:“他竟往皇宫里逃?”仔细一想,只觉那个采花大盗的胆魄非同寻常,心底竟有些暗暗佩服。

突见大水牛跑进来,对殷琳叫道:“殷师姐,可找着你哩,武当派的冷少侠来了,师父叫你过去见一见。”

殷琳听了,脸上似乎微微一红,对白玄道:“好好歇着,我下午再过来瞧你。”

没等他答应,便出门去了。

白玄瞧着殷琳远去的背影,心头顿时怅然若失,瞪着眼睛对大水牛问道:“那家伙来做什么?”

大水牛道:“他听说师娘似乎受了伤,所以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。”

白玄恨得牙齿发痒,忿忿道:“‘少林武当是仇家’,我师娘受没受伤,用得着他来关心么!”

大水牛呆道:“好象只听过‘少林武当本一家’嘛,师兄怎么说……”忽瞧见白玄脸上的神色,登时吓得把余话硬生生地吞回肚里去。

到了中午,小师妹翁敏送饭进来,白玄忙问:“那个冷然走了没有?”

翁敏将篮中碗筷取出,一样样摆在桌子上,答道:“早走了,他见师娘没什么大碍,就告辞了,说是在都中还有些事要办。”

白玄又道:“那你殷师姐呢?回武馆了?”

翁敏道:“没有,殷师姐陪着冷少侠一块出去了。”说着又帮师兄盛了饭。

白玄一呆,立道:“是那家伙叫殷师姐陪他去的么?”

翁敏摇摇头,笑嘻嘻地瞧着他道:“是师娘唤的,说人家冷少侠第一次到都中来,人生地不熟的,帮着带带路,办起事来也方便些,还叫殷师姐带他到处去看看,顺便游玩一下都中的景色。”

白玄满怀皆苦,饭也吃得索然无味,思寻道:“那冷然毕竟是大派弟子,身为十大少侠之一,更有成为下一代武当掌门之望,师娘自然对他另眼相待了。”

待翁敏走后,便起身穿了外衣,将那柄美人眸藏在怀里,悄悄地溜出屋子,避开众人,漫无目的地沿梨香院外围的小道踱步,一路不知叹了多少个气。

************宝玉直睡到近午,方被袭人唤醒,说老太太那边已着人请了几回。于是赶忙起身洗漱,更了衣过去。

用了饭回来,眼睛虽仍倦涩,却再无睡意,和衣倒在床上,回味着这几日所遇奇事,想起凌采容来,不知再见何时,心中一阵惆怅,不禁轻轻地叹息了一声。

麝月刚好进来,笑道:“又着魔了,好端端的叹什么气?”

袭人一早得了公子滋润,容颜焕彩,满心饴惬,正于一旁做针线,微笑道:“他叹气呀,十有八九是无缘无故,剩下的那一、两成,定又是纠缠不清的,你若问得出个究竟来,那才奇怪哩。”

麝月道:“偏偏世上就有这种人呦,要是我有闲功夫呀,怎不去想些赏心乐事呢?”走过去瞧袭人的针线功夫。

宝玉听了她的话,思绪不觉转到昨日溪边的旖旎风光,忆起光天化日之下凤姐儿那半裸的美态,心中不由一阵销魂蚀骨,继又想到那块因故而名的点翠台,一时来了兴致,对晴雯道:“快帮我研墨,我要写字。”

谁知晴雯却冷冷道:“我才不呢,上回一大早便叫人研墨,结果才写了三个字,丢下笔便不见了人影,哄我们白等了一日,今儿我可再不上当了!”

宝玉观颜察色,立已明白她其实在生早上的气,心中一阵惶恐,待欲出言相哄,却见她摔帘去了。

麝月笑道:“真奇怪,她今天怎这么大的火气?莫非昨晚又输了钱?”便去取来了砚,卷起袖口帮宝玉研墨。

宝玉提笔醮饱了墨,凝神聚思几许,便一气写下了“点翠台”三字,心中甚感满意,歪着头左看右看,对袭人和麝月道:“你们都来瞧瞧,这字写得好不好?”

但听背后有人道:“比上回又写得好呢,但不知这点翠台是出自什么典故?”

声音清甜柔美,却是黛玉来了。

宝玉回过头来,脸上发热,哪能解释这点翠台的来历,作笑道:“没什么典故,一时之兴,胡乱写的。”

麝月笑道:“姑娘来了最好,我们不识几个字,又哪瞧得懂好坏?”便去为黛玉倒茶。

黛玉上前再看那字,对宝玉道:“你上次答应帮我写的匾呢?不如现在就还人家吧。”

宝玉瞧着她道:“若我写了,你当真会挂到门斗上?”

黛玉也望望他,道:“你若真的帮我好好写,人家怎不敢挂呢?”

宝玉道:“好,今天就写与你,嗯……写什么字好呢?”

黛玉抿嘴浅笑,道:“我不知道,你想写什么字给我好呢?”

宝玉搔搔头,岂敢胡乱应付,便背着两手于屋内来回踱步。

黛玉也不催他,坐到袭人旁边看她做针线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只不时抬头瞧宝玉一眼。

宝玉苦思冥想了好一会,心道:“我曾送她‘颦颦’两字,平时这么叫了,也不见怎么答应,不知她心里喜或不喜?何不趁此试探一下。”便叫道:“有了,妹妹请过来。”

黛玉走到他身边,含笑道:“人家坐着你就不能说么,也罢,瞧在写匾的份上,且听你的,嗯,要送我什么字呢?”

宝玉把嘴凑她耳畔道:“就写‘吾心颦颦’这四字如何?”

黛玉一听,脸就红了,心中“怦怦”乱跳,乜了他一眼道:“你且说说,这几个字却是什么意思?”

宝玉本意实为:“我心里的颦颦。”也可作“颦颦在我心里。”但这些话他又如何敢说出口,因而早已想好说法,堂而皇之道:“当日初见妹妹,即送‘颦颦’二字,乃源自《古今人物通考》上说‘西方有石名黛,可代画眉之墨。’妹妹眉尖若蹙,是以眉既颦颦,心中自亦颦颦,正谓貌由心生也,因此书匾‘吾心颦颦’这四字于门斗之上,别人一见,即知主人心境矣。”

宝玉说得天花乱坠,但黛玉又是何等的兰心慧质,隐隐觉出其中轻薄之意,心中如痴似醉,面上却有些挂不住,忽沉了脸,含嗔带怒道:“常听别人说你喜欢杜撰,果然没错,人家求你写个门匾,你也要趁机编派一番,我且问你,你见我眉尖若蹙,就知我心中也然了?殊不知我成天乐不可支哩,哼!欺负人的东西,不要也罢。”说完转身就走。

宝玉慌了,忙道:“皇天在上,宝玉绝无丝毫编派之意,妹妹既不喜欢,我再想别的字。”欲去拉她,却被她摔手而去。

麝月正棒茶进来,道:“林姑娘只来一会了,怎么就走了?”宝玉脸上阵红阵青,哪能答她。

袭人抬头,两眼却不仍离手中针线,笑道:“他说了一通难懂的话,却叫林姑娘听出又是在损人了,因而给气跑了。”

麝月摇摇头道:“不在一起便想,到了一块却又要闹,真真没你们的法子。”

宝玉颓然坐入椅内,百般揣测黛玉方才所嗔,痴痴地更是难以自解,寻思道:“莫非她觉察出了我的真意,心里却不喜欢,所以……”渐渐地没意思起来。

屋里两婢见他痴魔起来,正没主意,忽见小丫鬟春燕跑进来道:“秦相公来了,说要为二爷请安呢。”

宝玉一听是秦钟来了,顷刻还了点精神,道:“快请他到书房,我这就过去。”

两婢你眼望我眼,皆不说话,待宝玉出去,袭人生气道:“这人来做什么!

宝玉不去上学,他便跟着不去上学了,好容易才在家里呆一天,却还要缠上门来。“








第三十三回 千手仙娘




宝玉到了书房,见秦钟躬身长揖,道:“听说二叔身上欠安,所以跟学里请了假,过来探望。”

宝玉忙上前扶起,上下打量,见他今日穿了领紫衣,比往时愈显妍秀,眉目传情道:“说了十天半月,却到今日方来,莫非我不生病,你还不来?”

秦钟见了宝玉神色,心中一暧,但身在内院,不敢放肆,问道:“二叔身上可大安了?怎么今早没去上学。”

宝玉牵了他的手,道:“坐下再慢慢说。”便于桌前对坐了。

秦钟忽见那边软帘掀起,进来个锦裳丽裙的丫鬟,手里捧着茶,他眼睛只稍稍一掠,已认得是在“宁国府”见过的袭人,心知这丫鬟比别个不同,慌忙摔了宝玉的手,站起来道:“怎敢有劳姐姐倒茶,让我自已来才是。”却见袭人面无表情地放下茶,转身便走出了书房。

宝玉知袭人心里不乐意,也不恼她,对秦钟笑道:“你只管坐着,丫头跟前你我皆是一样。”

两人说了一会没要紧的散话,秦钟又问:“宝叔是哪里不好?”

宝玉见他十分关切,心中感动,底下伸出手去,又握了他那女儿般的嫩手,笑道:“不过昨晚睡得迟了,想赖个学,就叫人去报头痛了,倒累你担心哩。”

秦钟见宝玉亲近过来,心中甚慌,忙朝他打打眼色,示意不可。

宝玉见了秦钟那羞怯模样,反而十分喜欢,凑近他耳边低声道:“有外人来时,那些大小丫鬟皆自回避,我若不唤,她们定不会进来的。”秦钟却仍忸怩不安,因在宝玉书房内,只觉百般不自在。

宝玉见状,挪过椅子贴近秦钟,小声笑道:“若说我身上不舒服,倒真还有一样。”

秦钟一怔,忙问:“宝叔哪儿不舒服呢?”

宝玉将他手儿拿到自已裆前,悄声笑嘻嘻地道:“便是这儿,早上跟袭人闹了,却没能出来,一直憋着哩。”

秦钟顿然红了脸,他是阴阳皆好,想起袭人的模样,心中不由一荡,瞧着宝玉细若蚊声道:“现在能出去吗?”

宝玉点点头,却小声道:“外边天热,我这屋里倒还凉快些,真不用怕哩。”情欲已动,握着他的手便在自已的宝贝上捏弄起来。

谁知袭人并没有远去,躲在帘外掀了一丝缝儿望里偷看,见他们就在房中乱来,羞得面红耳赤,心中焦急万分,却想不出什么阻拦的法子,一时走不甘心,不走又看不下去。

秦钟摸到宝玉裆里的玉茎,只觉已肥肥硕硕地粗涨起来,不禁口干舌燥,心中犹豫不决,终不敢白大天里就在这儿胡闹,忽道:“宝叔知道蒋家班已回到都中了吗?”

宝玉道:“听说了,只还不曾去光顾过,怎样呢?”

秦钟道:“下午你我皆不上学,何不一起去瞧瞧那个名驰天下的琪官儿?”

宝玉常听秦钟说那琪官如何的妩媚温柔罕世风流,早就心仪甚久,便笑道:“也好,他下午有戏么?在我这里,你终究缚手缚脚的,只是………今晚又如何呢?”

秦钟晕着脸道:“一切都听宝叔的。”

宝玉便回里屋更衣,不见袭人和晴雯,只好叫麝月服侍换了,交代道:“晚饭不回来吃了,派人告老太太去。”复去书房寻了秦钟,一块出门去了。

袭人立在帘后,瞧着他们远去,心中一阵绞痛,几没呕出血来。

宝玉与秦钟不想惹人多言,便从梨香院的小门悄悄穿出,那边小径平时行人已少,此时午后天热,更不见半条人影。

秦钟一出“荣国府”,心神便轻松了许多,笑道:“宝叔昨晚睡得迟,莫不是跟袭人闹了个通宵吧?”

宝玉道:“重新叫过,此刻又没别人,却还这么叫我?”

秦钟轻声唤道:“玉哥哥。”眼里尽是媚意。

宝玉这才高兴起来,道:“昨晚迟睡,是因为遇见了桩奇事,但说来话长,以后再慢慢告诉你。”顿了一下接道:“天快亮时才跟袭人闹的,也不知怎么回事,都弄丢了她三回,我却还是出不来。”

秦钟抿嘴笑道:“恭贺玉哥哥,已臻那金枪不倒之境。”

宝玉笑嘻嘻去捏秦钟的腰,道:“你想取笑我是不是?”正欲与他在嬉闹,忽见那边一人来回踱步,仔细一瞧,原来正是闷闷不乐的白玄,便开口叫道:“白大哥!”

白玄抬起头来,作揖道:“可是贾公子么,天气这么热,怎么还出门?”一眼瞥见他后边的少年,身着一领紫衣,生得眉清目秀,粉面朱唇,腼腆含糊,羞羞怯怯,那俊俏之处丝毫不逊宝玉,眉目间却更多出一种妩媚之色,便如娇女一般,不禁暗暗称奇,心道:“天底下竟有这样的男儿。”

宝玉笑道:“今天没去上课,在屋里闷得无聊,所以出来走走。”忽瞧见秦钟正偷瞧着白玄,粉脸泛晕,心中一动,介绍道:“这是我侄媳弟秦钟,也是我的同学哩。”

白玄做揖道:“秦公子好啊。”见那少年面若桃花,似有羞色,不禁微微皱眉,心道:“这人不但长得象女子,竟连神态也跟女子一般。”

宝玉转首又对秦钟道:“这位是正心武馆的白玄大哥,因都中最近在闹采花盗,府里特地请来帮忙巡护。”

秦钟见白玄剑眉星目英气勃勃,与宝玉却是一种不同的俊秀,不知怎么,心里竟羞了,轻唤道:“白大哥好。”

宝玉道:“对了,白大哥身上的伤怎么样了?”

白玄道:“敢劳公子牵挂,那一刀并未伤及要害,贵府也有请大夫精心医治,现已无什大碍了。”

宝玉道:“我们正要去看戏,白大哥既无大碍,何不一起去散散心?”秦钟一听宝玉邀他同去,不由暗暗欢喜,只盼白玄能答允。

白玄本不想跟这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,却因殷琳陪那冷然出去,至今未回,心中郁闷非常,想了想便道:“公子好意,怎敢不领,只在下粗人一个,只怕看不懂那些雅戏。”

宝玉笑道:“我也不懂,只看热闹。”当下叫了辆大车,三个一起坐了,秦钟唤车夫道:“请往摘星园。”

路上白玄忽问:“那夜最先发现五个贼人的,果真是贾公子么?”

宝玉点点头,胡乱答道:“那夜晚睡,恰巧遇上。”

白玄又道:“原来公子也练过武功,不知出自哪个门派?”

宝玉道:“武功我可不识,只跟人学过一点轻功。”

白玄以为他不愿意说,便不再多问,心道:“连他老子都不知道,当然要瞒着别人了…难道跟我一样,也练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武功?”鼻中闻到缕缕清香,也不知是宝玉还是那个秦钟身上的,忽想着:“曾听人说富贵人家的子弟,有许多是喜好那龙阳断袖的,莫非这两人也……”额上冒了汗,心里渐有些不自在起来,悄悄地挪了挪屁股,坐的离他们远点了。

到了摘星园,虽然天气甚热,但幸园内大树繁多,绿荫遍地,倒也清凉。

三人进到园内,便有看场的小厮迎上。宝玉问道:“还有好位子么?”

那小厮见他们三人中有两个衣着十分华丽光鲜,身上挂饰也似精致名贵,看样子不只是一般富贵人家的公子,堆满笑脸道:“今天是蒋家班回都后的首演,捧场的人极多,不过南厢廊上还留着几个清雅的位子,不知几位小爷要不要?”

宝玉游目四顾,果然来者极多,几满园子,忽望着前面道:“前排正中,不是还有一些位子么?怎么不给我们?难道怕我少赏了你银子!”

那小厮仍谄笑道:“公子有所不知,那前三排的正位,全叫朝阳赌坊的人给包下了,别看他们坐不了那么多人,可是排场在那里,绝计不肯让给别人的,例来如此,我们也没办法呀。”

宝玉等三人一听,皆不多话了,便跟着小厮过去南厢的位子。原来这朝阳赌坊乃都中第一大的赌坊,于黑、白、官三道皆能吃得开,即便是妇孺老残之流,也都知道他们的利害。

三人坐下,秦钟因觉远了,怕到时看不清楚那个琪官儿,不禁愤愤道:“天子脚下,一个赌坊竟敢这等霸道。”

宝玉笑道:“莫生气,什么时我央老太太去,把这蒋家班请到我们府里专演一回,到时我们自然能看得逍遥自在了。”赏了小厮一锭过两的银子,道:“划了票,余下的皆做茶点钱,有好的尽管送上来。”那小厮见他出手十分阔绰,脸上堆笑得更欢,点头哈腰去了。

白玄常在江湖上行走,知道的自比贾、秦两人更多,心中寻思:“这朝阳赌坊的当家紫气东来崔朝阳,虽然武功不高,但其各路关系却极多,岳丈是都中第一大布商程彦淳,同门是朝中一品爵西宁郡王的二公子蔡翰,其弟崔飞星又是三品爵杭州府布政使,好象山东绿林盟主劈岳斧彭镇东还是他的拜把子兄弟,这样一个人物,当然是谁都不想惹的。”

宝玉忽拍白玄肩膀,叫道:“快瞧哪边,是不是你的殷师姐。”白玄忙顺他所指望去,果然是挂念了大半天的殷琳,身边还有一个男子,正是那个讨厌的冷然。两人正在一株大柏树下站着,似乎还没找到坐位,远远地往戏台上望。

白玄见他们并肩而立,指点风物,喁喁轻语,仿佛一对情侣般,心里满不是滋味:“才识得多久,竟然就陪他一起来看戏了,还这么亲近。”

宝玉心中一直挂记着这位大眼睛美女,道:“他们好象找不到位子,我去请他们过来一起坐吧。”没等白玄开口,已迳自挤了过去,远远就叫:“殷姑娘,你也来看戏么?”

殷琳正与冷然说话,两人并没急着找位子,忽听有人叫唤,不禁一怔,循声瞧去,却见一个华裳公子招着手挤过人群来。

待其走近,殷琳已认出是谁,低声对冷然道:“是荣国府的贾公子。”冷然点点头,望着宝玉微微而笑。

宝玉挤到他们身前,笑道:“果然是殷姑娘,咦,这位是昨晚捉拿那采花盗的大侠吧?”

殷琳跟宝玉并不熟悉,一时不知如何作答,倒是冷然说话:“不敢当,公子昨晚也在场?”

宝玉点点头,道:“你们也来看戏么?找到位子了没有?”眼睛只往人家姑娘脸上晃。

殷琳微红了脸,瞧向别处去,心中道:“这人好无理,哪有这么看人的。”

想起第一次遇见时,宝玉也是这么的莫明其妙,印象不由大坏。

冷然瞧瞧殷琳,应道:“还没找到位子。”

宝玉瞧着殷琳的侧面,也觉美不胜收,心叹道:“好长好美的睫毛呀。”嘴上又道:“我那边还有位子,你们过去一起坐吧?”

殷琳道:“不必了,我们只瞧一会就走,冷少侠不是还有事情要办么?”眼睛望向冷然,冷然忙应道:“是的,多谢了。”

宝玉犹不死心,只盼能跟这姑娘多呆一会,便多看上两眼也是好的,指着后边道:“殷姑娘,你师弟白玄也在那边呢,不过去会会?”

殷琳听了,又是一怔,眺目望去,果见白玄在对面廊上,也正往这边瞧来,心道:“他伤还没好,怎么就跟这公子跑来看戏了?”心中担忧,便对冷然道:“那我们过去一会。”冷然点点,三人一起挤过人群,来到南边廊上。

殷琳走到白玄跟前,蹙眉微嗔道:“阿玄,你怎么跑出来了?碰到伤口怎么办”。

白玄见她神情十分关切,心中一热,忖道:“师姐还是在乎我的。”随之作笑道:“屋里闷太久,出来晒晒太阳,正好碰见贾公子,就一起过来看看了。”

殷琳瞪了他一眼,这么多人面前也不好多说,转身对冷然道:“对了,他是我师弟白玄,前夜遇袭中受伤的一个。”

冷然拱手作揖,对白玄微笑道:“见过了,记得昨天他还躺在床上吧,如今看来,身上的伤势定是已经好多了,白师弟好。”

殷琳欣赏地望望冷然,要知他可是当今红极江湖的十大少侠之一,名气与白玄相比,不谛一个在天一个在地,他却能如此谦恭地向白玄问好,除了本身修养甚好之外,也可以说是给足了自已的面子。

谁知说者无意,听者有心,白玄对冷然早有成见,立觉他话里带刺,眼角又乜见殷琳瞧他时的欣喜神色,心中的醋瓶子打翻,冷冷道:“技不如人自得在床上躺着,哪有冷少侠这等潇洒的本事,昨夜刚捉拿完采花盗,今天便能来游山玩水看大戏。”

殷琳讶然,转首望向白玄,见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冷然,心中忽然有所省悟,俏脸涨得绯红,努力平静道:“阿玄,你怎么这样说话?人家因见你伤势好转,为你高兴,你却……却……”

冷然见了他俩情形,也似有所领悟,忙道:“其实到这里来,也不尽是为了看戏,嗯,不知哪里有了点误会吧?殷姑娘不用再陪伴在下,冷然这就告辞。”

白玄见殷琳回护冷然,而冷然得了便宜却还趁机卖乖,心中醋劲更是大发,青着脸道:“我只随便说两句,你们用得着这般紧张么?要走也是我走……”转身就要离去。

宝玉忙扯住白玄的衣衫,道:“有话好好说嘛,戏都快开演了,怎么就要走了?”他也瞧出一点其中的微妙,只怕他这一走,场面就更尴尬了。

殷琳气得脸色发白,怔怔地瞧着白玄,细嚼着“你们”两字,眼圈已慢慢红了起来,刚想说:“都别走,还是我走好了。”忽听背后有个娇滴滴地声音道:“哎呀,这位莫不是十大少侠之一的冷然么?”

众人循声望去,却见一个华裳美妇来到廊下,年约三十左右,秋水为神,芙蓉如面,肌肤若雪,鸦鬓油亮,真是可用天上仙妃来形容,她身后跟着数名俊俏婢女,再远一层,又有近二十名精壮的褚衣汉子,腰上都挎着兵刃。

冷然作揖道:“在下正是武当冷然,不知夫人有何见教?”

那美妇欢言道:“真是幸会,冷少侠到了都中,怎么也不赏个脸,到敝庄做一回客?”她声音中似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妖娆,只教听者心跳不已。

冷然微异道:“敢问夫人是……”

那美妇人盈盈施了一福,微笑道:“程彦淳是妾身家父,崔朝阳便是外子。”

冷然听了,又作一揖,敬声道:“原来是赌林大家千手仙娘崔夫人,在下正打算去贵坊拜见伉俪,不期此处遇上。”

崔夫人道:“我听爹爹说,冷少侠为我二妹之事亲临都中,心里十分感激,曾去东太师府上请了少侠几回,但因东太师爱材心切,只是不肯放人,一时也没法子,只好先收拾了房子等着,待会看完戏,少侠定要到敝庄住上个十天半月才好。”

冷然道:“说来惭愧,在下已入都数日,却仍没能查到二小姐的下落。”他一来未经证实,二来怕崔夫人无法兀然接受,因而不敢将从那鬼面人嘴里得来的噩耗转告。

崔夫人黯然道:“我二妹生性虽有些娇纵任性,却从来不曾伤害过谁,此时只有望她吉人天相了。”如此多人场合,她不愿流露太多伤感,转言道:“若知冷少侠今天有兴趣来看戏,妾身定将这园子包下来恭候。”

冷然笑道:“这看戏的人少了反无趣味,待演到好处,总得有人一齐喝采才有味道。”

崔夫人道:“冷少侠身为当今名动江湖的十大少侠之一,却没丝毫的架子,可真是难得哩……”白玄听她一味恭维冷然,心中老大不高兴,冷哼了一声。

崔夫人雅号千手仙娘,原是因自她那变幻莫测的赌术,然而赌术要练得好,听力自是其中最中要的方面之一,白玄轻轻一哼,哪能逃得过她的耳朵,眼波流转,目光落到了白玄的脸上,微笑道:“这位是……”

冷然见白玄没答,忙应道:“这位是正心武馆的白……”

孰料却给白玄冷冷打断:“我不过是个泛泛之辈罢了,岂敢有劳冷少侠代答。”

崔夫人碰了个冷钉子,心中暗暗恼怒:“冷少侠身为十大少侠之一,尚且对我谦虚恭敬,你又算什么东西,竟敢这般无礼!”只因不知他跟冷然是什关系,脸上却仍挂着笑容,道:“既然这位公子不愿意说,那就不勉强了,其实妾身听过的名字太多,也没能记得住几个。”言下之意却是,象你这等无名小卒,即便说了名字,只怕我还记不住呢。

白玄脸上阵青阵白,心里骂道:“这贱妇竟在琳琳面前大捧冷然,却暗地里损我。”他此际已钻进牛角尖,也不想刚才出言已先得罪了人。

崔夫人撇开白玄,转首对冷然笑盈盈道:“嗳呀,不要站在这儿说了,咱们不坐下来,他们可不敢开演哩,这就请冷少侠和几位朋友到前边去,一边看戏一边接着聊。”

冷然应了声“是”,转首瞧向殷琳,眼中充满了期望,殷琳犹豫地点点头,又望望白玄,众人面前,只盼他不要再闹,低声问道:“你一起来么?”

白玄道:“我才不去。”话刚出口,便已后悔,这么一说,尽显小鸡肚肠,不但没给殷琳的面子,也得彻底罪了朝阳赌坊的人,可是说出的话覆水难收,自知在殷琳的心里又丢了一分。

殷琳无比失望乜了他一眼,不再理睬,跟着冷然与那崔夫人坐到前面去了。

宝玉见没人邀请自已,心中讪讪的,只好与秦钟仍坐原处。

白玄此时只觉百般无味,忖道:“琳琳定是从此瞧不起我了,留此何益?”

便起身告辞,贾秦两人苦留不住,只得由他去了。

那蒋家班的戏子正等得心焦,见崔夫人等一干人坐好,方敢鸣锣开演。台下看客早已等甚不耐烦,但因朝阳赌坊的势力极大,皆忍着不敢起哄而已。

原来演的是出《贵妃醉酒》,前边一段,不过是些跑龙套耍丑旦的,宝玉与秦钟淡淡瞧着,一边磕瓜子喝茶,也没什么兴味,忽听手锣响处,箫鼓也鸣,只见绣帘动处,扮了唐明皇的老生携了个千娇百媚的杨玉环出来。

秦钟顿来精神,指着叫道:“哥哥快瞧,那个杨贵妃便是琪官演的。”宝玉忙坐直身子,凝目细瞧那台上的花旦。

又过一会,演到醉酒节段,只见那琪官越做越出神了,仿着醉软了的样儿,水袖拖拽扬甩,口里衔着一只玉杯,把腰儿扭转翻腾,舞若风中嫩柳,身子便似粉条儿做的一般,惹得满园纷纷喝采不迭,有许多有钱人早换了锞儿与赏牌,雨点似地撒上台去。宝玉与秦钟更是大声喝采,可惜离戏台远了些,不能瞧个十分清楚。

后来又接连演了两出大戏,皆是由那琪官担纲,博得无数采声。到了晚饭之时,园子里上了许多灯笼,愈显热闹,宝玉与秦钟又点了酒菜边看边吃,瞧到好处,难免如痴似醉。

三出过后,夜已渐深,园中看客纷纷散去,冷然、殷琳与朝阳赌坊的人也不知何时离开,宝玉和秦钟却是意犹未尽,仍坐在廊上品茶回味,秦钟道:“我听人说,这琪官原本的容貌比在台上还要娇妍哩。”

宝玉听得心中大痒,叹道:“不知何时,才能得缘一见。”

秦钟眼珠子一转,忽道:“我有朋友识得他,哥哥若真有心,便等我设法安排。”

宝玉大喜,道:“这样最好,如须什么花费,尽管与我说知。”

秦钟见他迫不及待,捏了他手心一下,笑道:“只怕见了他呀,心里便没有我了。”

宝玉赶忙指天欲誓,却被他用手捂住嘴巴,又笑道:“好了,我还不相信你么?”凝目对望,情欲暗动,两下会意,一齐起身出了摘星园。

出了园门,秦钟道:“玉哥哥,天已甚黑哩,我们又往哪儿去?”

宝玉正想着,又听秦钟道:“听说锁春阁最近来了个妙妇人,丰腴得很,风情也好,你身上带了多少银子,不如过去瞧瞧?”

宝玉听见“妙妇人”三字,心中忽然一动,道:“我们还是回府里去。”

秦钟一怔,道:“那你自已回去。”

宝玉盯着他笑道:“下午你说什么来着?”

秦钟道:“人家说一切都听你的,可是你屋子里满是丫鬟婆子,不知人言可畏么?”

宝玉摇摇头,神神秘秘笑道:“不回我屋里,而是带你去一处温柔仙乡。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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